有首歌唱得好：你也說聊齋，我也說聊齋，喜怒哀樂一起都到那心頭來，鬼也不是那鬼，怪也不是那怪，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愛。
真是把蒲松齡《聊齋志異》的內核總結得淋漓盡致。
這一次我們繼續講聊齋第六個故事《畫壁》，這個故事單看內容，其實相當簡單，但是細細琢磨是頗有意思。
你會發覺蒲松齡真是大才，而且還能預知未來的事情。
因為這篇故事雖然談不上恐怖，卻讓人看到今天VR技術的呈現嗎？原來這種高科技，虛擬現實頭盔在古代已經擁有了。
到底是怎麼回事呢？聽沽酒客給你慢慢道來。
說在明朝的時候，江西人有個叫孟龍潭的人，跟一位朱舉人一起客居在京城。
這個孟龍潭本來是一富家公子，可惜家道中落，已經大不如前，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他依然保留著富家的氣質，愛結交一些讀書人。
賴著祖上留下的一些財富和土地，還可以勉強維持自己體面的生活。
那些來京城趕考的舉人們就成為了他結交的對象，結交來幹什麼呢？除了附庸風雅以外，萬一這個舉子金榜題名時，好歹大家也有一些交情，在傳統的中國文化裡面，人脈關系還是比較重要的。
雖然有點廣撒網，但是這種對賭的誘惑力還是比較高的。
年輕人都喜歡結伴玩耍，要是遇到志同道合的，一起吟詩作對也好，流連花街柳巷也罷，也是一種樂趣。
於是就跟這個姓朱的舉人一拍即合成了玩伴。
朱舉人被人叫朱孝廉，這個可並不是他的名字，孝廉為漢代選舉官吏的科目，孝指孝子，廉指廉潔之士，由郡國推舉，報請朝廷任用。
明清科舉制度，舉人由鄉試產生，與漢代孝廉由郡國推舉相似，因稱舉人為孝廉。
這個朱孝廉多少還是有點學問，並且酷愛書畫，自然因為技多不壓身，得到一些賞識，這次進京也想獲取功名，改變人生的命運。
其實孟龍潭也沒有什麼錢來揮霍，好在朱孝廉也不是那種吃拉卡要的人，跟孟公子倒是合得來。
一日二人聽說城外有一座老舊寺廟，雖然談不上香火旺盛，卻依然有僧侶守護，而且寺廟裡壁畫精美，栩栩如生，倒是勾起了朱孝廉的興趣。
於是二人相約去探訪。
二人來到寺廟，見此地果然外表普通，裡面居然沒有正規的僧人看守，而是一個雲遊四方的老僧在此暫住。
老僧一見二人，倒是沒有半點生疏，反而熱情相迎。
搞得二人倒是不好意思，少不得投遞香火錢，老僧也沒有拒絕。
便是引導二人在寺廟遊覽。
雖然老僧不是寺廟的主人，到底在此居住日久，立即當上了二人的向導。
大殿中塑著手足都作鳥爪形狀的志公像。
列為，一般進入寺廟不是看到金剛就是菩薩然後就是如來之類的，怎麼這裡出現一個志公像呢？這個志公是何方神聖，書中說明，但是聽書，咱們就不能不給大家普及一下。
這個志公，其實也是一個和尚，本名寶志和尚，俗姓朱，梁代著名禪師，7歲出家於鐘山道林寺。
成年之後，道行高操，與梁武帝蕭衍往來甚密，深受武帝的尊崇。
志公和尚不僅在日常生活中向信徒廣開講席，接納學人，而且還經常以詩文來闡說佛理，化導群迷。
此公傳奇的事跡很多，據說丹青馳譽於南朝的張僧繇曾受梁武帝詔請，為寶志禪師畫像。
他把臉用刀劃開，顯出十二面觀音像妙相殊麗，或慈或悲，竟讓這個張僧繇無從下筆。
又說他可以不吃不喝，似乎早已通了五眼六神通，頗有辦法用各種奇幻景象度化世人。
這裡出現了他，也是蒲松齡有意為之，為後來朱孝廉的奇遇埋下了伏筆。
二人對志公和尚的塑像不以為然，但是兩邊墻上的壁畫非常精妙，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。
東邊墻壁上畫著好多散花的天女，她們中間有一個垂發少女，手拈鮮花面帶微笑，櫻桃小嘴像要說話，眼睛也像要轉動起來。
朱孝廉緊盯著她看了很久，不覺神搖意動，頓時沉浸在傾心愛慕的凝思之中。
一旁的老和尚似乎有所察覺微笑不語，這個朱孝廉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身體騰雲駕霧一般飄了起來，進入了畫中的天地，如同今天的帶上了VR眼睛一般，有一種獨特的身臨其境。
而且還能實實在在地觸摸到。
列位，這個朱孝廉就此進入一個非人間的空間去了。
這個地方就是壁畫的天外之界，殿堂樓閣重重疊疊，不再是人間的景象。
有一老僧在宣講佛法，周圍很多人圍坐傾聽，可不是和尚，各類人都有，其中就有朱孝廉想入非非的那位垂發少女。
朱孝廉大喜過望，沒想到這個妹子也對他有意思，竟然偷偷拉著他的衣襟，二人互相眉來眼去，哪裡還聽得進去什麼高深佛法，趁著周圍人不注意，少女把他帶到一處偏僻的地方。
有一間閨房，香氣四溢，朱孝廉哪裡還顧得什麼讀書人的斯文和禮義廉恥，就去擁抱少女，著急要和她討論昆字怎麼寫。
沒想到這少女居然不拒絕，於是二人就開始了他們探索生命奧秘之旅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朱孝廉依然不能自拔，少女卻已經不見，空留他一人在床上。
到了夜裡少女又繼續來跟朱孝廉深度研究人體結構。
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，少女的女伴們瞧出了一些端倪，眼看少女逐漸眉心舒展，知道她已經打開了生命之門。
於是就嘲諷的對少女說：『我要把你藏著的野男人給搜出來，哎呦，你看看你肚子都大了不少，還想垂發學少女嗎？』
於是都拿來頭簪耳環，催促她改梳成少婦發型。
少女羞得說不出話來。
一個女伴說：『姐妹們，我們還是走吧，人家正在如魚得水，我們可不要壞了雅趣』眾女伴笑著離去。
朱孝廉看了看少女，像雲一樣形狀的發髻高聳著，束發髻的鳳釵低垂著，比垂發時更加艷絕人寰。
他見其他人都走了，又繼續跟少女糾纏起來。
正在二人努力攀登珠穆拉瑪峰之時，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，外面吵鬧起來，少女連忙叫朱孝廉躲在床下，原來金甲神來查房，聽說有凡人闖入，還勾搭了一個天女，天人跟凡夫俗子私通，那還了得，必須查出來。
但是少女的女伴圍著他不讓他進去。
金甲神大怒，說藏匿凡人可是大罪，你們要是包庇的話，可不好受。
可是大家都異口同聲說沒有。
少女把他藏在床下，自己也偷偷逃走了。
金甲神居然沒有搜到。
眾人也都走了。
這時朱孝廉還在床下瑟瑟發抖。
忽然聽有人呼喚他名字，原來孟龍潭在大殿中突然見不到朱孝廉，於是問老僧，老僧說他去聽佛法了。
問在哪裡，老僧擁有一指墻壁，居然發現壁畫上多了一人，居然是朱孝廉，老僧用手一彈，朱孝廉才從墻壁上漂了下來。
一臉癡呆，不知所措，孟龍潭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，他也尷尬的答不出來。
再回頭看那個壁畫，畫上那個拈花少女，已是螺髻高翹，不再垂發了。
朱孝廉很驚異地問老僧什麼原因，老僧說：相由心生，公子的事情我怎麼知道。
於是二人隻能悻悻離去。
朱孝廉的這場VR體驗啊，蒲松齡的意思是他心裡有什麼想法，就會出現什麼畫面，這人看來也正經不到哪裡去？可是正經的人又有幾個呢？有人羞於啟齒，多是幻想，有人付諸行動，得隴望蜀，吃著碗裡，想著鍋裡。
一切都心念所致，如夢幻泡影。
各位覺得呢？